桐中年最宝贵的财富
年初夏,安徽发大水,当时还属于桐城县的罗岭乡一片汪洋。 从我家去罗岭街上 的一条主干路静静地躺在无比宽阔的湖面下,成群的鸟儿忽起忽落,忙碌地寻找着一些露出水面的尚未成熟的稻穗,发出欢快的鸣叫声。我的心情居然不再沉重,甚至还有些兴奋了。 就在这一年,我考上了桐中,成了父亲的校友。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这大水愁。”桐中老三届毕业的父亲非常高兴,专门雇来一条船做摆渡,在颗粒无收的光景,大宴亲朋。 到了九月开学时,大水已逐渐退去,父亲与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尚未干透的泥巴路走到了五里外的罗岭街上,坐上了去百里之外桐中的汽车。 终于到了父亲说过无数次的桐中,看到吴汝纶先生“后十百年人才奋兴胚胎于此,合东西国学问精粹陶冶而成”的楹联和“勉成国器”四个大字时,还是有抑制不住的激动,只是更觉得肚子饿了。父亲显然更兴奋,东看看西瞧瞧,如数家珍般给我介绍一亭一阁、一草一木、二野司令部、半山阁、紫藤花、惜抱轩、银杏树…… 父亲于年入学桐中,据说各科学习成绩极为 ,特别是数学,大小考试基本都是满分。但时代的灰尘演变成了沙尘暴,从头到脚落了他一身。年高考取消,刚立青云之志的他便卷起铺盖回到了罗家岭的小村庄,后来在村庄山脚下的初中做了一名民办教师。 他没有怨天尤人,只顾努力教书,后来转正公办教师,一直做教书匠、校长到退休,一干就是一辈子。父亲为人敦厚谦和,同事和十里乡亲们不喊他“汪老师”,却取他名字汪廷龙中间的“廷”字,亲切地叫他“廷老师”,一直到今天。 当时学校师资很缺,他不得不成长为一名全能型教师:语文、英语、数学、化学、物理等主科全都教过,甚至连音乐课也没放过。那时候每年全乡期末考试后搞评比,印象中他教的学科每年都拿奖,特别是物理,基本都是 名,像国乒一样无可撼动,勇冠全乡。 记得家里的墙壁上总是贴满了他拿回来的奖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层一层,红红的很喜庆,春节买年画的钱都省了。我上初二时他成了我的物理老师,一直教到初三,彼时他教的学生中有不少已考上桐中了,父亲经常在课堂上不经意地提起,孜孜不倦地激励着我们继续考他的母校…… 父亲回家前带我去了他的老同学龙毛朋老师家里,请他多多关照云云。龙老师是桐中的数学名师,也是罗岭人,与父亲初中高中都是同班同学,高中学期开学时他们经常结伴步行百里上学,一步一步,从罗岭走到桐中,从清晨走到深夜。 龙老师偶尔给我换一些教工食堂的饭票,这好像是父亲对他老同学 的嘱托,让我高中三年尽量吃得好些,把身体搞好。龙老师没有教过我,父亲也从未要求我去向龙老师请教学业上的事情,现在想来,应该是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在名师荟萃的桐中,好好吃饭、认真上课就可以了。读大学时突然惊悉龙老师已因病去世,那一年他是高三毕业班班主任,重症晚期仍坚持上课,直到把学生送进医院,不久便与世长辞。银杏垂泪,学子同悲! 高一时我被分在六班, 次上化学课时进来的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年纪较长的男老师,头发梳得非常整齐,说话温文尔雅,让人如沐春风。他穿戴干净整洁,洁白的衬衫,还打着领带,同学们眼睛里都是崇拜的眼神,仿佛这才是我们心目中城里老师的模样。以前我们的老师经常是刚忙完农活来上课的,很多时候裤管上的泥巴还在……他是陈希老师,无锡人。“江南好,风景旧曾谙。”那时,我便对从未去过的无锡江南、对外面的世界有了更多的憧憬与向往。 很早以前便听说过吴永清老师的故事,他也是桐中毕业,因患有肺结核病未能参加高考,时任校长史耀民先生爱其才,破例将他留校教初中语文,其间还曾在图书馆工作,博览群书,学贯古今,后来教高中语文,成为一名特级语文老师。 据说有一年他医院检查,诊断结果出来说是癌症,需要住院治疗,吴老师说癌症还治什么,我死之前要去逛下祖国大好河山,于是向学校请了病假游历大山名川去了,回来后发现身体好了,再检查又没有癌症之说了!他是枞阳人,乡音很浓,上起课来声情并茂,传说有一次讲《孔雀东南飞》讲得涕泪俱下,师姐们哭倒一片,让我们很是向往。 后来吴老师真的教我们高三语文!他批改作业极严,特别是作文,改得最为细致,每天语文课 件事情便是读几位同学的 作文,让全班同学品鉴,我的作文偶尔也会被抽到,那种感觉比在学生食堂买到四毛钱一份的馇肉还要好! 很想找个词语来形容下汪胜老师,才华横溢也好,学富五车也罢,总觉得都苍白了点,实际上他是一位被数学教育事业严重耽误的文学大师!他教我们高二数学,经常在我们的试卷分数旁边用红笔潇洒地创作一首直抵你灵魂的诗词,五言或七律,卜算子或如梦令,菩萨蛮或十六字令……信手拈来,倚马可待。印象中无论哪个知识点是多么地艰涩难懂,在他的课堂上都是那么风趣友好。 一天,他煞有介事给我们讲了个故事:“有次我在高三补习班讲完这个知识点后,一个大侠听完后站起来边抹眼泪边说:八年抗战,老子从青草起兵,闯大关,穿黄甲,登范岗,补天城,今天总算在桐中把这个问题搞明白了!” 高三时崔甸甲老师教我们数学。他性格爽朗,上课时声如洪钟,轻松诙谐,听他的课真的是一种享受。记得有一次他为了告诫我们不要老是犯低级错误,说数学如艺术一样美,但数学是精确之美,丝毫不能犯糊,糊了就不美了,艺术是朦胧之美,太较真也就不美了。比如形容女子手指美的句子“指如削葱根”,但是你们觉得美女手指真的长成葱根的样子还美吗?说完他用粉笔在黑板上认真地画了个葱根,只是根粗得确实不像话。看着黑板上的粗葱根我们傻笑得合不拢嘴,做题时也更加小心翼翼了。 丁红棣老师是 一位陪伴我们从高一到高三的主课老师,高一时还是我们的班主任。他教我们英语,幽默风趣,发音纯正好听,批改试卷速度极快,特别是粉笔头扔得奇准,百步穿杨,从未失手,英语课堂上没有谁可以好好地打个瞌睡,开个小差也不行!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年我们班的英语高考成绩应该是全年级 的吧。 丁老师高大帅气,喜欢打排球,老师们会不时举行排球赛,只要有比赛必有丁老师。晚饭时分我们端着大瓷缸狼吞虎咽地为他加油喝彩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丁老师很喜欢与同学们交流,虽然后来不再做我们班主任,但他对我们一直是严格要求,悉心教导,隔三岔五还会跑到我们宿舍聊天,感觉是与我们心理距离最小的老师。虽为老师,更像一位兄长、朋友。他后来到广州工作,近几年也偶尔碰面,他还是那么年轻帅气,发合影到班级群里,同学们都认为我们几个历经沧桑的同学像老师,而丁老师更像学生。 在老师们的感染带动下,桐中的运动氛围很好。高中三年一直都是林祖年老师教我们体育,记得他那时华发已生,但打篮球时仍健步如飞,运球让人眼花缭乱,他可以轻轻松松来个双杠倒立或单杠大回环,着实让我们仰慕不已。同学们早上都是5:40起床,起床后 件事便是到后山操场上跑步,一跑就是十几圈,然后双杠单杠挨个练一遍,“文明其精神,野蛮其身体”,如今的运动习惯还是当年在母校养成的,真是一辈子受益。 回首高中三年,我们在懵懂年岁便被母校拥入怀中,晓之以东西学问,熏陶以家国情怀,有良师指引,得益友作伴,苦中作乐,不愿懈怠。忠诚信义校训孔昭,桐中代起人豪,人才奋兴,我辈虽未必都能得以成为国之重器,但总能踏上正途,淬砺精神,永不言弃,一步一步去实现自己的人生梦想。这应该是母校给予我们的最宝贵的财富吧。何其幸哉!感念母校。 毕业合影桐城中学欢迎海内外校友积极投稿,为校庆献礼,征文公告详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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